浸润于军服当中的优越感和雄性之美不仅让77摄影班里曾为军人的同学继续穿着,也吸引着从未当过兵的同学们喜欢穿着,再加上男生占据全班大多数,穿军服便成为摄影班区别于编采班和播音班的一个外在特点。
任金州:编采班的同学就不爱穿军装,如有穿的,只是零零星星地穿,而且绝少上下穿,就是又穿裤子又穿上衣那种,一般穿一件,混搭着穿。我们有不少是上下穿一身军服式的。
编采班的同学主要来自工厂,还有的是插队知识青年,播音班的同学家庭背景就更加多元,干部、工农家庭、知识分子家庭的都有。在中国人的物质生活处于匮乏期向丰富期转化的当口,77摄影班对军服的选择,其实也反映了他们心中强烈的优越感和精英意识,以及对自身这个团队的高标准期许。
柳春江:全班有很多位同学当过兵,其他同学也大多有军人亲戚,每天都有一多半人穿军装。学校开运动会,我们班做出决定,全部穿军装。我们班当过兵的借给少数几个没有军装的同学参加运动会。全校就我们班服装最为统一,大家特别高兴。
外在透射内在,标准化的流行,在77摄影班整齐划一的外表下,是心态的健康与平等。没有攀比,没有较量,即使是帅哥级的王政,在大学时代也是“犀利哥”版本。
王政:我过去放羊的时候,衣服扣子不齐,老掉,尤其是到了冬天,棉衣的扣子也掉,外面衣服的扣子也掉,所以里面的衣服就用麻绳扎上,到了学校以后依然保持这种朴素的生活方式。在学校的时候,长的衬衣下面烂了以后,就把下面剪掉,成了短袖了,生活过得特别朴实,在那个年代也是社会的一种风气吧,而且我们进校的时候,有的同学还穿补丁(衣服)。
衣服上有补丁,但心态绝对淡定。这也许是那个时代特别为77级大学生定制的奢侈与幸福。
柳春江:当年我们的心态与现在的大学生最大的不同就是入校就知道毕业后的工作岗位,没有任何后顾之忧,思想比较单纯,充满了自信和憧憬。
俞建成用“平等”两个字来描述70年代末的校园生态。在他看来,这种平等不是他们自己创造的,而是当时的社会环境造就的,因为那个时代我们整个国家的经济环境还很落后,由此形成同学之间的经济条件相对比较平等。无论是所谓的高干子弟还是来自边陲小城的同学,彼此之间的经济条件不会相差很大,况且贫困一点的同学还有国家补助。所以,同学之间所能显摆的财产,没有太大的差距,因为大家的穿着饮食和日常开销基本一样。这种平等当然是计划经济的产物,可恰恰是这种经济上的平等造就了同学之间的政治上的平等。没有特别的羡慕嫉妒恨,而这些情绪往往会扭曲人性,所以同学之间的相处都很真诚。当时学习的动力就是为了增长知识,以后到了电视台好好工作。
进取与淡定,幸福与单一,就这样纠缠着,呈现于77摄影班的学习和生活的两个领域。当我们习惯于拿比照的视角去分析一代人的外在和内在时,其实就像去购买一Miu Miu版的假领子,可能纯粹是为了矫情一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