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定福庄的早春
如果把1977年高考比喻成一列晚点多时的列车,将大学录取通知书比喻成车票,有幸拿到票,并且能够登上这班车的乘客,一定是不辞辛劳的早行人和守候者。
如同在不同地点和时刻上车的旅客,77摄影班的31位同学从中国的23个省市奔向北京东郊的同一个目的地——定福庄,北京广播学院所在地。
这是1978年3月,北京的早春季节。
老校门
1978年3月6日,惊蛰刚过,周五一就从昆明动身,坐了三天三夜的火车,终于从千里之外的边城来到了北京。尽管如此漫长,在77摄影班的新生中,周五一的旅途还算不上最远。当时,乌鲁木齐到北京的火车时速是60公里到80公里之间,车速比较慢,王政买的又是硬座,经过80多个小时硬板凳的煎熬,新疆学生王政就这样颠簸一路到了北京。
王政:到了北京以后已经晚点,学校的接送车已经没有了,我下了火车以后,就和我的同学刘新荣遇到一起了。下车以后就问,你是哪个学校的?结果一问正是同班的新疆同学,还有一个同学是播音班的,叫马玉坤,所以三个人就在火车站住了一晚上。
和周五一、王政相比,来自南方沿海广东的仇绍强运气好一些,从广州乘坐特快北上,38个小时后到达北京。在那时候,特快已经是仇绍强能坐的最快的交通工具了。广西壮族小伙黄著诚已经不记得自己坐了多长时间的火车,只记得那是自己第一次坐火车出远门,第一次到首都北京。
黄著诚:虽然年轻时有过一年在南宁当工人的经历,但上大学以前从未出过远门,甚至连火车都没坐过。若不是恢复高考,我做梦都想不到自己能够来到北京,并且和母校结缘。
和母校的初接触,从对校门的初印象开始。在杭州学生俞建成的第一印象中,1978年,北京的初春,北京广播学院的初春,给人的第一感觉是蓬首垢面。学校接新生的校车到火车站来接新生,笑容自然热情,但那场景却很不配合,满眼望去,车站的广场被斑斑点点移动的蓝黑色填充着,并且还与那灰茫茫的天色互相挤兑,似乎在争辩,谁更惨淡。驶往学校的路上,眼见,墙是灰黄色的,路是灰黄色的,高高耸立的白杨也是灰黄色的,白杨的树叶永远是耷拉着脑袋,任凭风沙扑打,毫无怨言。印象更深的,还是学校的校门,车渐渐驶近,印入眼帘那校门,不是黑色铸铁的那种欧式,也不是牌坊式的中式,与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俞建成:78年,北广的校门是用直径大约4—5公分的钢管焊接而成的长方形钢管门,上方是半弧形,主色调是油漆漆成的暗红色,又有点斑驳陆离,如果一旁没有那块校牌指点,你说是哪里都可以,具有使用价值,而没有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