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建新不仅脚力棒,观察力也非常棒。在北京动物园内,一座拱形桥洞下的风景吸引了他,于是,他以此景为素材,拍摄创作了一幅名为《光阴》的作品:公园的一角,一切都是静悄悄的,光影从拱形的桥洞斜射过来,树枝、荷叶、流水都闪动着金色的阳光。然而,在这宁静的小景中,作者敏锐地想到了大自然的发展规律,看到了光和影的变化,仿佛听到了时间匆忙的脚步声。作品题名《光阴》,正是强调了年华似水的感受,提醒人们珍惜时光。由于视角独特,构思奇巧,《光阴》被中国老牌的专业摄影杂志《大众摄影》选中,刊登于1981年第6期,编辑部特别给予了点评,称赞《光阴》具有“委婉含蓄”的韵味。
在一群以摄影为职业的同学当中,学生时代的刘建新就为自己设立了一个目标——永远走在前面。但这个目标不是那样容易实现的,因为77摄影班的每个人都是不甘落后的家伙。每次拍摄冲洗完毕,将各自的作品挂在墙上的那一刻,就开始了一轮意味深长的“暗斗”,看到其他的同学作品有内容,自己技不如人就会感觉很没有面子。在这种情况下,柳春江同学会毫不犹豫地再次出发,继续拍摄,以求一鸣惊人。从阳光美女到王府井淘粪工,他的取材范围可谓宽泛至极。功夫不负柳同学,他的作品《独林画家》还入选了首都大学生摄影展。
恰如刘建新为自己作品《光阴》的题词:谁不珍惜青春?谁不热爱人生?切勿忘光阴似箭,珍惜,热爱她吧,一寸光阴一寸金!百废待兴的中国催生着年轻人的学习热潮。“与时间赛跑”成为当时的流行语,再加上国门初开,对外面世界的好奇与探求更是如井喷样爆发。这样的趋势与潮流一次次生动地呈现在了77摄影班同学的镜头中。
任金州:当时,在劳动文化宫举办一个国际风光展览,是与国外某个机构联合举办的,很多中国人都想看,得买票。当时买票很不正规,卖票人被挤得站在台阶上,一人多高,就站在台阶上往下卖票,人就往上涌,队形已经全乱,所有人把手伸出去,像一波又一波的浪潮一样。我正好在现场,就急忙选取了一个侧边的角度,将这个热烈的场面抓拍了下来。那个如潮的人海仿佛知识的海洋,买票人渴望的目光恰如点点波光,这个场面一次次感染着我、感动着我。我为自己的这个作品起了个名字《求知的浪潮》。
80年代初,在《北京晚报》和香港《摄影画报》联合举办的摄影比赛中,任金州的作品《求知的浪潮》脱颖而出,荣获了优异奖。抓拍式创作对于一位摄影者而言,考量的职业功夫不仅是对生活的敏锐,还有对现实认识的深刻,这正是77摄影班用手中的照相机参与现实生活的出发点,它完全背离了过去媒体富有宣传意味的组织拍摄。从摆拍到抓拍,从宣传到纪实,77摄影班的学习和实践越来越贴近社会发展的脉动。
韩国强:我曾经拿着相机跑到北京大学,去关注北大竞选,观察胡平、王军涛们如何参与社会生活,我也曾经多次到天安门广场实地观察,再思考。因为我们那个时候和现在的大学生不一样,我们经过下乡、工厂,然后再上大学,77级对国情比较了解,对中国的实际情况比较了解。
技术课学习感光控制、曝光、影调,构图课学习构图、主体陪体、远全中近特的景别变化,77摄影班的同学并没有将专业领域的领悟停止于此,他们要把这种形式赋予一种内容,这个内容就是对生活的认识、对社会的认识。曾经的阅历和积累,使得他们更愿意以社会观察者和新闻记者的身份表达内心的观点与想法,记录生活,反映生活,提炼、表现生活,而不是组织生活、不去艺术加工,这是与北京电影学院78摄影班“艺术的深刻”迥然不同的“纪实的深刻”。
温化平:1980年,我在《摄影构图》课的作业《第一天》在第一届首都大学生摄影展上和北京电影学院78摄影班学生张艺谋的作品《中国姑娘》同获特等奖。那是我第一次获专业奖,既不知道当时的张艺谋是何人,更不可能知道日后的张艺谋会成为第五代的领军人物,但那领回来的小奖状也着实让我得意了很久。要知道上学前,我不仅没有见过电视,而且极少有机会摸到过照相机,和班里的同学比起来,很长一段时间其实是很自卑的。进入专业课的学习后,我在学习电视新闻摄影这条路上,在新闻上、在摄影上开始找到了感觉,有了自信,渐入佳境,与此同时也有了成就和成就感。
有了成就感的77摄影班以自办展览的方式公开秀自己的作品。每个同学自己准备硬纸板,将自己的作品裁切好,贴在硬纸板上,数量不限,只要是本人认为拿出手的就尽管拿出,最后用铁丝将所有的照片串联起来,挂在了广院人气最旺的学生食堂。甫一亮相,惊动全校,一看不过瘾,又继续转移到了教工食堂。
77级摄影班一朝成名全院知!